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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胡氏有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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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夏時節,蟬鳴鼓噪,天氣越來越燥熱,玄淩的脾氣更為急躁,時不時因為一些小事斥責宮人,連李長也不能幸免。前兩日為了些許小事便責罰了隨侍的睦嬪與穆良媛,連性子最溫厚的黎德儀亦被呵斥了幾句,後宮不免人心惶惶。

李長在甄嬛面前訴苦時,剛因茶水稍熱而被玄淩將茶水都潑在了身上。伴隨聖駕數十年,李長大約也是頭一回受這樣的委屈,甄嬛看他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宮嬪,心中好笑,面上卻只得好言撫慰。

玄淩的心情怎麽會好呢?赫赫的摩格大汗趁著萬木覆蘇,水草肥美之時,自恃糧草充足,率二十萬鐵蹄自都城藏京直逼距上京只有八十裏的“雁鳴關”。落鐵山是赫赫與大周北疆臨界之地,而雁鳴關恰如一道鐵鎖屏障,一旦被赫赫沖破,舊都上京便如鐵齒被斷,連如今的京都中京亦會暴露在赫赫鐵蹄驍勇之下。

如今赫赫摩格可汗乃英格之子,一向野心勃勃。這些年來厲兵秣馬,不斷吞並赫赫周遭的一些弱小部落,壯大自身。玄淩雖然早有防備,但架不住朝中兵馬略遜,老虎再英勇也比不得餓瘋了的獅子,幸而有甄珩在,總不至於像書中那樣節節敗退,但也互有勝負。

說起將帥的人選,甄嬛總是忍不住冷笑,難怪書裏大周會一敗塗地。玄淩原定的副帥乃是撫遠將軍李成楠,他的兒子就是與朱柔則有婚約的那一位。雖然皇家嫁了一位翁主出去,可撫遠將軍府的顏面總歸是丟了,這一樁奪妻之恨在,李成楠能盡心竭力地為玄淩效命反倒奇怪了。

事後討論起來,賢妃也說玄淩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大嘆:“若是齊不遲尚在有多好,定要叫這群蠻夷有來無回!”可惜齊不遲只有一個,大周多年來崇文薄武,朝中將才雕零,已是無可挽回之事,這還多虧了甄嬛保住了甄家,沒能折了甄珩這員大將。

再就是有甄嬛背後裏助推,玄淩於戰事順利之時允了玄清、玄汾兩位王爺去軍中犒賞軍士。至於這兩位王爺會不會忍不住上陣殺敵,玄淩一時間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。只是為此,玉嬈成日家往柔儀殿跑,連帶著尤靜嫻也求見了數次,只為探聽些許前線的消息。

可惜甄嬛終究也有無能無力的時候。她雖然知道甄嬛傳的劇情,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,不懂兵法軍策,所能做的不過是早些給玄淩建議用時疫對付赫赫大軍罷了。草原人逐水草而居,只要水源出了問題,那就是大羅神仙也難以挽回。這也是當年匈奴人對付霍去病的法子了,將病死的牲畜埋在水源上游,再與溫實初的時疫相結合,雙管齊下。

不過半月,赫赫軍士病倒大半,連可汗摩格也染病不起,陳舜與甄珩率軍乘勝追擊,那撫遠將軍也沒閑著,繞道後方燒了赫赫大軍糧草。幾場大仗下來,陳舜大軍殲敵十萬,趁機收覆不少失地,可汗摩格一氣之下病故。自此,赫赫退居落鐵山後三百裏,再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
等到戰役結束,已是秋日裏了,蕭瑟的西風將無限恨意撩撥的蠢蠢欲動,只待一場傾盆大雨發作起來。

今年合該大選,只是因有了戰事便按下了,玄淩沒那個心思操勞,便悉數交與了甄嬛。這一日槿汐捧了一卷宮中宮室圖來與她看,說是有幾處宮室彩繪舊了不及補畫,不宜給新宮嬪居住,甄嬛對這些不慎上心,像挑花樣子般翻檢著,時不時還跟槿汐說上兩句。

“小允子傳來的消息,說昨夜皇上宿在了燕禧殿。”槿汐在她耳邊輕聲道,“今早李長傳旨,覆了胡良娣為昌嬪。”

甄嬛指尖一頓,蹙眉道:“這陣子皇上本就少來後宮,去燕禧殿更是罕見。且我如今是皇貴妃,便是晉封,於情於理皇上也該問上一句,不該這般草率。”

槿汐覷著甄嬛的臉色,忙笑道:“左右不過是一個嬪位,皇上許是見面三分情罷了。這幾日後宮妃嬪們都不敢觸皇上的黴頭,服侍拘束了些,皇上或者為此才去了燕禧殿。”

女人的直覺告訴她,不是這樣的。甄嬛看向殿外金燦燦的桂花,只覺得這香氣讓人反胃得緊,莫名煩躁。燕禧殿那裏,怕是有人不安分了。

“看好燕禧殿吧。”甄嬛深吸一口氣,從善如流地改口,“昌嬪到底是晉康翁主的女兒、和睦帝姬的生母,為著一件衣服,皇上總不能冷落太過。說起來,也快一年了……對了,承懿翁主那裏如何了?”

槿汐唯唯諾諾,舒然道:“娘娘放心,承懿翁主與郡馬兩情相悅,夫妻伉儷,此次郡馬出征不過是中軍副將,有甄將軍看顧著,自然順遂,連著娘娘的兩位妹婿也都安好。倒是日前傳進消息說,薛夫人長子薛朝元染了病癥,奴婢已自作主張請了太醫過去。”

“這也好。你去打點些禮物,著流朱送去。”甄嬛略略安心,懶懶道。槿汐口中的薛夫人即是原來的浣碧、如今的甄玉姍,她夫君薛湛和玉姚的夫君洛臨風一樣,此次也在軍中,她的獨子薛朝元比予澤小一歲,也還算聰明伶俐,甄嬛總沒怠慢了,凡寧遠等人有的,也必然有他的一份。只盼他別學了她母親骨子裏的心氣兒,日後也為予澤助力。

話音未落,沐黛進來道:“娘娘,六王妃到了,說是給娘娘請安。”

甄嬛如今聽見六王兩個字就煩躁,略略整理衣衫,方向沐黛道:“去請進來吧。”

尤靜嫻款款而來,一色粉嫩嫩的春衫微薄,衣裙皆是寬敞的式樣,衣帶上的絲絳既不系墜子也不鑲珠,輕飄飄地垂落著,行動時便有些翩翩如蝶的風姿。甄嬛笑著讓她坐了,柔聲道:“弟妹今日怎麽得空來坐坐。”

她怡然而笑,輕聲細語,“臣妾昨日收拾庫房,看見一尊翡翠如來極好。又想著久不見娘娘了,合該來請安的。”說著便讓身旁侍女將一個檀木盒子遞與槿汐。

甄嬛心想可不是?足足有兩天不見了,面上只顧客氣地笑,“本宮越性稱一句弟妹,王妃卻非要拘泥這些禮數,倒叫咱們生分了。”

她低首,“娘娘客氣,妾身不能不懂規矩。”

沐黛捧了一盞“桂眉”來,甄嬛斜了一眼,朗朗笑道:“也不曉得弟妹喜歡喝什麽茶,這桂眉不是什麽名茶,倒是難得茶葉裏有桂花香氣,如今正是桂花時節,弟妹只當喝個有趣吧。”

甄嬛一口一個弟妹,尤靜嫻也不好多說什麽,只捧起輕輕一嗅,不由讚道:“好香,當真有趣得緊。”說著卻隨手放下,歉然道:“娘娘勿要生氣,妾身不宜飲茶。只可惜妾身沒福了,否則真想品一品這好茶。”

甄嬛心中有所猜測,忙問:“弟妹身子不舒服麽?可傳太醫看了?”

尤靜嫻臉上一紅,害羞別過臉去,小聲道:“也沒什麽,太醫說妾身有了兩個月身孕,胎氣未穩,所以暫時不宜飲茶。”

甄嬛掐指一算,玄清去軍中可不正是兩個月前的事,赫赫戰事在即,他還有這個心思也真是奇了。雖然心裏狐疑,口中卻如常笑著向尤靜嫻道:“哎呀,當真是大喜事呢。”遂一徑喚沐黛“快換燕窩來”,又一徑笑道:“難為本宮也是生養過的人,竟沒察覺,真該打嘴了。”

槿汐上前,捋了捋鬢發,殷勤接過燕窩親自捧到尤靜嫻手中,又笑著奉承道:“王妃已誕下世子,如今又有身孕,王爺必定歡喜。”

提及玄清,尤靜嫻的笑容有些寡淡,臻首微側,徐徐道:“其實,娘娘是除了妾身之外第一個知道妾身有孕的人,連王爺也不知道呢。”

甄嬛頷首,毫不在意,“本宮覺得無比榮幸。”

尤靜嫻曼妙眸光自甄嬛臉上緩緩劃過,無端令她生出被霜雪侵染的寒意,“雖說妾身今日是為看望娘娘,其實還有一個極大的困惑想請娘娘為妾身解答。”

甄嬛了然於心,淡淡含笑,“弟妹如今有孕在身,矜貴無比,為使弟妹安心養胎,本宮必定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”

尤靜嫻慢慢靠近她,恰如一抹粉色的春意停駐在甄嬛身邊,全不似她此刻語氣的微涼如霜,“自妾身嫁入清河王府以來,一直得王爺敬重憐惜,京中府中都盛傳妾身與王爺伉儷情深,連侍妾都是妾身懷世子時自作主張為王爺納的。有了澈兒後,王爺待妾身更勝從前,連妾身都覺得,今生能得以伴在王爺身側,是妾身最大的福分。”

甄嬛淡淡一笑,故意道:“六弟與弟妹情深意重,這可是做夢也求不來的福氣,宮中何人不艷羨呢?”

聽到這句不清不楚的話,尤靜嫻仿佛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測,唇角淒微的苦笑似零落的花朵,沈吟道:“可那年中秋家宴,妾身偶然看見皇上看娘娘的眼神,和王爺看……那種眼神是妾身從未見過的,更不敢再放任自己疑心下去……再疑心,王爺便是滔天死罪。”

甄嬛眉眼盈盈地看著他,似乎好奇,又似乎興致勃勃,直到尤靜嫻不安地緘默,方才溫婉笑道:“孕中本就多思,本宮是過來人了,弟妹也非初次有孕,合該留心的。”她刻意咬重“弟妹”二字,“弟妹既嫁入皇家多年,理應明白生存之道。正所謂疑心易生暗鬼,很多事,你愈多想,愈害怕,就愈加容易被人察覺生事。就譬如本宮,雖忝居諸妃之首,位高權重,但若紫奧城中的人與事日日都要掂量揣測,盤根究底,本宮豈能像如今這般安享福壽?所以,不多慮者,方是智者。”

尤靜嫻蹙眉,大有忌憚之色,望向甄嬛頗為凜然道:“但願如此。若此事當真,必定會為王爺招來殺身之禍,不堪設想。”

甄嬛撥弄著手指上滾圓碧綠的翡翠珠子戒指,不禁微哂,難不成尤靜嫻心心念念玄清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兒,就要所有人都這般想麽?尤靜嫻不去怪自己的丈夫用情不專,反而覺得她勾引玄清不成?這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是給誰看呢?

“本宮可聽糊塗了,好好的說著話,六王妃怎麽還動了氣了?”甄嬛故作驚訝,不知不覺將弟妹換成了六王妃,“本宮說過,六王妃是孕中多思,如今看來這情緒也有些不穩了,正巧在宮裏,不如請太醫過來瞧瞧。”

尤靜嫻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,細細探究甄嬛的神色,極欲在她面上尋出任何一絲破綻。而甄嬛,只以略帶好奇的笑意相對。良久,她輕輕嘆息,起身道:“不勞娘娘,妾身無礙,只當是妾身多思了。妾身如今是王爺枕邊人,許多事除了枕邊人,外人是瞧不出來的。王爺是妾身夫君,妾身一定萬事以他為先,決不讓王爺置身危墻之下。”

甄嬛盈盈含笑,示意槿汐送客:“夫婦之道,這是應當的。本宮就不留六王妃了。”

尤靜嫻深深地望她一眼,似要從她面龐上探究出什麽,然而她終無所得,眸中軟弱之情漸漸如霧彌漫,低聲告辭。

見她身影消失於柔儀殿門外,槿汐端了一碗血燕上前,溫聲道:“娘娘說話累了,這燕窩是新熱的,娘娘不放嘗嘗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甄嬛推開瓷碗,“你去查一查今日六王妃來柔儀殿之前可曾見過什麽人沒有。”

槿汐應聲下去。甄嬛正想歇一歇,沐黛卻又進來道:“娘娘,外面李公公來了,說皇上請您去儀元殿。”

玄淩呵!甄嬛煩躁地揉揉太陽穴,此刻玄淩召見,多半是為了昌嬪的事吧。當下不敢多想,照常換了衣裳往儀元殿去了。

午後的時光最是閑暇不過,甄嬛雖然心裏百般情絲郁結,但望著一路秋風颯颯金桂飄香,心下也稍稍寬慰一些。

玄淩一人在西室獨坐,想是邊關喜報,他信手翻過,倒也閑適。見甄嬛進來,玄淩微笑招手道:“外面可冷著了?”說著便握住她的手,摩挲道:“還是涼了,你身邊的人也不精心,怎不帶著手爐呢。”

甄嬛含笑福了一福,道:“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看皇上氣色紅潤,就知道邊關大安了。”

玄淩讓她安然坐下,揚著手中的奏章朗朗笑道:“你猜得不錯。這是邊關急奏,赫赫大軍已經敗退,你兄長甄珩連斬敵將二十六人,大軍不日將回朝獻捷。”

甄嬛聞言盈盈笑道:“這也是聖上用人有方,兄長為皇上效力是該當的。”說著隨意掃了一眼,瞥見玄清與玄汾的名字,續道:“兩位王爺不是去犒勞軍士的麽,怎麽也上了戰場?九王年輕氣盛也就罷了,六王都過了而立之年的人了,怎也不勸著些,若是玉嬈知道了必定擔心。”

玄淩聽聞淡淡皺了眉,道:“老六一向是這個性子,也罷了。”

甄嬛心知目的已成,笑著起身打開朱漆描花的食盒,溫婉笑道:“臣妾正想著午後的辰光長,皇上中午的膳食必定吃得油膩,又因著為邊關的事高興,想必是敞開了胃口吃的,這時候肯定膩膩的覺得不消化。所以臣妾特意準備了一些清淡的點心拿來請皇上享用,不知可好?”

玄淩笑道:“身無彩鳳雙飛翼,心有靈犀一點通,朕有嬛嬛,方知這李義山也是所言不虛了。”

甄嬛邊盛了碗蓮葉羹,便道:“這蓮葉羹是取新鮮的嫩蓮葉在日出前摘下來的,熬湯的水用的是這葉子上的露珠,蓮葉好采,只是搜集這露珠費了點工夫,幸好熬出來的湯極香,倒也不枉費這一番周折。”又取了兩塊藕粉桂花糖糕出來,放在新鮮的蓮花瓣上,端到玄淩面前,“湯是極清淡,不過是借一點蓮葉的清香罷了,這藕粉桂花糖糕最好消化,入口又香甜,皇上嘗嘗吧。”

藕粉桂花糖糕色澤金黃晶瑩,放在粉紅剔透的蓮花花瓣之上,顏色更是誘人,光是看一眼,已經讓人垂涎三尺。玄淩笑道:“東西是簡單,難得做得精致,叫人一看就有胃口,且桂花正是應景的。”說著吃了一口,極享受愜意,又指著蓮葉羹道:“朕正想與你說一件事,吃這個更是應時。”

甄嬛看著那蓮葉羹,心中陡然升起一絲陰雲,玄淩已笑道:“昨日蘊蓉身子不爽,宣井太醫來一瞧,方知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。”

一語既出,甄嬛唇邊的笑容微微一滯。自胡蘊蓉被貶為良娣,便從未來向甄嬛請安,只推說身子不好,甄嬛不屑理會,合宮裏也幾乎忘了這個人,不料竟給了她機會劍走偏鋒。

按理說胡蘊蓉是不會再有身孕的,但有書中安陵容的例子在,井如良又是晉康翁主府裏薦來的,甄嬛也不難猜出情由。她忽然想起數月前的一日,玄淩確實因著晉康翁主的情面去看了胡蘊蓉一次,但也僅僅那一次,所以甄嬛並未在意。

甄嬛心下深恨,難為胡蘊蓉瞞得倒周全,竟然連一絲風聲也不露。單等過了頭三個月胎象穩定之後才道出,哪怕再有人要打她腹中骨肉的主意,也應難以找機會下手了。

“難怪皇上一早晉了妹妹為昌嬪呢。”甄嬛保持著最得體的微笑婉言道,她擔心什麽呢,胡蘊蓉這可是自尋死路。“只是皇上也該小心著,這皇嗣是最要緊的事,一定要好好周全了才是,半點也馬虎不得的。臣妾奉旨主理六宮,一定盡心保全昌嬪妹妹的龍胎。”

玄淩握一握甄嬛的手,放佛是為她剛才所說的話感到欣慰,慨然道:“朕知道你最是賢惠。蘊蓉一向不懂事,這一年來拘謹著卻也平和了許多。她畢竟是朕的表妹,朕也不願薄待了她。”他頓一頓,松馳裏似乎帶了一點郁郁之色,“看在皇嗣的份上,她想必也不會生氣了。”

甄嬛微微一楞,恍然意識到後面那個“她”是指朱柔則。朱柔則如今走了這麽久,玄淩的心思終究也淡了,再說這話,只讓人更覺得傷感和涼薄。說到底,玄淩心中念念不忘的,不過是他幻想中完美無缺的妻子罷了。

“皇上說得極是。”甄嬛心潮起伏,一時轉了千百個念頭,臉上卻依舊微微笑道:“既然有了皇嗣,總不好瞞著其他姐妹們,臣妾回去便通知各宮姐妹們去燕禧殿看望昌嬪妹妹。”

玄淩凝神一笑,道:“這也好。”他想一想,又道:“昌嬪有孕,受不得沖撞,和睦就不必去了。”

甄嬛莞爾:“臣妾會轉告和敬夫人。過幾日大軍班師回朝,皇上難免要設宴款待,不如就趁那時再晉昌嬪妹妹的位份,也可順理成章。”

玄淩微微頷首,“不錯。到底有了龍胎,只嬪位也太低微了。”

甄嬛遞上一方手帕,含笑道:“皇上與臣妾說起晉封昌嬪妹妹一事,倒讓臣妾想起如今六宮妃位多懸。除臣妾外,四妃之中只有賢妃姐姐一位,宮中有的是資歷深厚、德行貴重的妃嬪,所以臣妾忝居高位也常常自覺不安。”

玄淩擦擦唇角,道:“說起來,六宮之中是許久沒有大封一次了。嬛嬛不提,朕倒也疏忽了。”

甄嬛依依道:“臣妾也是這樣想。大軍即將凱旋,其中不乏宮中嬪妃們的父兄,這些朝夕相處的姐妹該好好晉一晉位份才是。另外皇上因戰事免了今年選秀,此次征戰的功臣之家難免要有秀女入宮,不如就等大軍回朝之後一並冊封。後宮安定,對皇上的前朝也有所助益啊。”

玄淩頷首,“也可。你與眉兒一同入宮,如今你已是皇貴妃,眉兒也為朕生下一子二女,便冊為惠貴妃吧。”他想一想,又道:“賢妃養育著溫儀,就再升一等為淑妃;和敬夫人早些年受了許多委屈,她又素性溫和,就冊為賢妃吧。”

甄嬛盈盈屈膝,聲音裏隱隱有一絲擔憂:“臣妾先代幾位姐姐謝過皇上。只是皇上可還記得當日為了昌嬪妹妹的衣衫鬧出過好大風波。妹妹手中玉璧上既有發明圖案,屬東方貴妃位,如今眉姐姐成了貴妃,不知昌嬪妹妹心裏會不會不痛快?”

玄淩聽她舊事重提,蹙一蹙眉,微有不悅,“當日之事可知她尚擔不起妃位,如何能成貴妃?她還年輕,來日方長。”

甄嬛微微一笑,道:“淑和帝姬是皇上的長女,貞妃是皇二子的生母,這兩位的地位自該與旁人不同,臣妾想總該各晉一位。”

玄淩連忙扶起她道:“這話不錯。那便將那些生育了皇子、帝姬的嬪妃一並晉封了吧。餘下位份和功臣之家入宮的秀女人選,你擬好了單子過來給朕看,再交給禮部去辦就是了。只是一樣,湯修容舉止無狀,又沒有子嗣在身邊,無需再晉封了。”

甄嬛的微笑盈然而生兩頰,投入玄淩的懷中笑道:“到底是皇上思慮周全,臣妾可想不到那樣多了。”

“你個促狹鬼兒,哪裏是想不周全,不過是等著朕來說出口罷了。”玄淩伸手將甄嬛抱在懷中,輕輕一刮她的鼻尖,家常的寧綢長衫上有著墨跡的馨香,暖風吹動殿後的竹葉簌簌地響,襯著午後四平八穩的陽光,直欲催人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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